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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羡】见此良人(拾)

龙叽X狐羡



  “嘭——”


  蓝忘机回头,漫天的星色皆落入了眸中。



  天地间寂静的夜色刹那活泛开来,烟火破空炸开,花灯灿满长街,俯瞰一片熠熠灯海。刹那间,他的眼里落满了一海子的灯火。



  他沉重地定在原地,看着魏无羡负手一步步向他走来,身后枕着漫天的绚烂。



  唇瓣一张一阖,声音如同灌注了海水涌入耳畔,极力辨认出他在问他:“蓝湛。你喜欢吗?”



  许是这副场面过于震撼,蓝忘机睖睁着双眼,哑口无言。



  也是活了几万年的神仙了,看过庄严绮丽的天宫,见过变幻诡谲的生灵海,却没见过火树银花的人间夜。



  而这,是魏无羡赠予他的。这一幕,恐怕是要记住一辈子了。


  魏无羡走近了蓝忘机,双手各自扣住他的手腕,俯身倾斜出一个刚刚好的角度,不偏不倚,也不会显得过分亲昵,自顾自地开口:


  “我很喜欢。”



  蓝忘机无应,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很喜欢——”



  “蓝湛。”



  二字抵唇而出,像是把这个名字嚼碎了无数遍用力地吞咽下肚,念的很轻,却是一字一珍重。



  “唰——”


  烟火升空,滚滚响在耳畔,他却能够听见心跳乱了序的鼓动声,听见了杨柳生絮,海棠初开。



  魏无羡离他很近,近到温热的呼吸相互拂扫脸庞,破开被寒风吹得冰冷的表层,雾蒙蒙的眼睛透着雪亮,饱满欲滴的薄唇近在咫尺。



  他闻到了湿漉的酒气,浓酽的,天子笑的醇香。


  原来魏无羡一直都醉着,他醉的时候行为举止看起来和往常无异,却带着只有朝夕相处相伴的人才能发觉出来的那份细微的直白热烈。



  魏无羡的眼睛太好看,藏着深邃的涡流,他看着你的时候,像是在无声地引导着,让你心甘情愿义无反顾地跳进去。



  他喉结一滑,周身如覆升腾的蒸汽,他觉得天子笑太烈、太辣,自己也快要被醺醉了。


  话音方落,忽觉唇上一温,魏无羡不假思索地贴了上来。




  一吻轻如鸿羽,甚至还没来得及辗转厮磨,却已摧枯拉朽,地裂山崩。

 



  兔子灯掉落在地,活灵活现般跳动了一下,桧木撑杆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魏无羡轻轻阖上眼睛,鸦羽般的睫毛扫过他的,交错在一起,唇瓣微动,欲加深这个吻。


 



  纷葩的光影映照在他白皙的脸颊,掠影浮光,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不对。这不对。



  他怎么可以对魏无羡做出这种事——


  自己还有婚约未解,如此岂不是将魏婴和他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陷于不义。



  魏无羡或许可以不明白他自己在做什么,一个醉了酒的人,就算表现出来再怎么正常,也不能全然保证他的行为受到头脑的约束和自控,但他不能不明白。


 

  也不能放纵自己错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裹着空气中簌簌的战栗,退后一步,有些狼狈地推开了魏无羡。这一推未经大脑控力,又带着十成十的慌乱,魏无羡被猛地推开一个趔趄,差点绊在地上。



  这一推,也使魏无羡的酒彻底醒利索了。

 




  烟花败落,化作火星匿于长夜。万籁俱静凝固,只有花灯还在顽强地闪烁。



  兔子灯挣扎了几燧灯花终于熄灭,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朦胧水汽散去无形,格外清醒。


  相对僵直伫立在原地,他看着魏无羡的脸色变得苍白,薄唇的血色慢慢在橘光中褪去。



  他握紧了拳,垂眸道:“魏婴,对不起,我还不能……”



  魏无羡怔着打断他,支吾道:“不不是的,蓝湛,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今晚喝的有点多,我有些不清醒,抱歉……”



  蓝忘机解释道:“不是的,魏婴,是我的错,你等我……”



  魏无羡自动过滤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那个!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控制不住我自己……请你别放在心上,我——”



  似乎是感到有什么熟悉的气息靠近了,心中一凛,话语戛然而止,突兀地转换,边后退边说道:


  “啊,我刚好像衣服落小公子府里了,我去取一下,蓝湛你慢慢看,不用等我了!”



  然后转身风迅般向着一弄漆黑无灯的巷子里逃去,那根本不是公子府的方向。



  “魏婴!”蓝忘机迈开步子追他,追入巷子里,魏无羡不见了踪影。




  一片黑暗之中,四处寻不见一身显眼的白衣。他叹了口气,深知魏无羡的上树爬墙技艺之深难以比拟,追不上不如索性回去等他。



  此时经历了一番生事,他无法再拖下去了,在魏婴回来之前,必须把婚退了。




  狐狸跑的果真是很快的,他在巷子里化了型,迎风跑过两个拐弯,蓝忘机没能追上他,又翻过了一堵墙才堪堪停下。


  后脖颈被冷漠无情地提捏了起来,小狐狸的尾巴和耳朵耷拉了下去,毫无反抗地发出一声嘤叫:“阿娘。”

 



  听说了退婚事件被迫云游归来的藏色散人把自家倒霉狐狸扔回了青丘,房门口下了几道结界让他安心面壁思过。



  藏色散人一只手叉腰,在藤椅上翘着腿:“知道错了没?”


  小狐狸端坐在她身前,委委屈屈地点了点脑袋。



  藏色散人又道:“那知错了是不是要改?要不要跟我去蓝家上门道歉去?”



  小狐狸嘤叫一声,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奋力拒绝。


 

  他砸了人家结界,这事可不是在藏色怀里撒娇嘤两下就能解决的事儿。


  “真不愧是我亲生儿子,知错不改啊,像我。有气性。”


  她指尖一点,强行将魏无羡化回了人形。



  魏无羡盘腿坐着,安静的分外不寻常,整只狐狸写满了郁结两个大字。


  藏色散人还是第一次见自己小太阳一样的宝贝儿子这副表情,盘问的声音都放柔了几分:“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告诉阿娘,到底为什么退婚?”


  对于退婚这个问题,魏无羡快答倦了,简言意骇地吐出三个字:“不喜欢。”



  藏色散人问:“你见过蓝二公子了?”



  听到“蓝”字魏无羡耳朵一动,又反应过来藏色说的是他未婚夫蓝忘机,没好气道:“没见过,但是他们家叔父先要我退的婚,蓝二公子还要我抄他们家家规。那么厚一本——我傻吗我才不要娶他。”



  藏色想起自己的老友蓝启仁被子里拔胡子时一副黑鼻子黑脸的模样,轻笑了一声道:“蓝家是古板了些,但并非不通情理,况且,这不是你真正退婚的理由吧?”



  果然最了解的人还是自己的母亲,魏无羡卡了一下,心道蓝湛是个凡人,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为好,嘴硬道:“哪有什么别的啊,就是这个理由。”



  藏色晃了晃手中的荷花酿,喝了一口淡然道:“不说实话啊?那我只好去人间查咯。”于是便抬腿作势要走。


  魏无羡:“……”



  他扒住藏色的衣角道:“哎哎哎!我说我说!真不愧是我亲娘,什么都瞒不住你。”



  藏色散人双手抱臂,悠悠地听自己儿子缓了口气说道:“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凡人。”



  “但是我把他轻薄了。”



  “他现在应该很生气,当时一掌就把我推开了。”


  藏色散人搭上魏无羡的肩,一副要开启长篇大论教育他的正色模样:“儿子。”


  魏无羡抬头看她。



  藏色散人问:“是哪种轻薄?”



  “……”魏无羡回想了一下:“就贴了一下他的唇。我看话本子里都是那么画的,就试了一下。正觉得贴的好软好舒服想接着继续贴的时候他就把我推开了。”



  藏色拍了拍他的肩,道:“那你是怎么想她的?”



  魏无羡扣紧了衣角布料,“他……长得很好看,我看见他就很欢喜。我知道他是凡人,寿命很短暂,但我就是想陪他一直到他寿终正寝。哦对了,我还欠他一个恩情,他救过我。”



  藏色郑重说道:“阿婴,若你只是真心不喜欢这门婚事,我们便去蓝家退婚,在阿娘心里自然是希望你过得开心,也不希望你被我们的决定缚住。但若是因为欠他一个恩情,既不过命,也无足轻重的话,无需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或许你只是喜欢她的善良,喜欢她的容貌,所以才一时新奇做了这种事,这世间的喜欢有很多种,阿婴,娘希望你能想明白是何种喜欢。”


  “蓝家还是要去的,婚事涉及两族之交,不论这婚退不退,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既然你认为是轻薄了人家,事过之后你再下凡给人家道个歉吧。”



  藏色揉了揉魏无羡的头,在外又添了一道结界,让他好好呆着冷静,魏无羡变回狐狸蜷成了一团,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觉得阿娘说的对,他确实喜欢蓝湛的容貌,喜欢他那颗心怀悯善的心,喜欢他的一举一动。想陪他走完这一生也是真的,不仅如此,还想等他坠入轮回,投胎重生,与他相见,直到自己羽化灰飞。



  或者,将自己的寿命渡给他一半,偷偷助他成仙,然后寻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自己其实不是凡人,一直待在一起,他想开多少医馆都随他,开连锁都行。



  这都是他之前已经想好的。可是他亲了蓝湛以后,他的表现让自己发现,似乎只是他一个人想的太多了。


  是他硬要留下报恩——明明蓝湛说过他什么都不需要,请自己尽早离开;是他要求别人退婚——这个举动看起来无礼又蛮横,干涉过多了;红发带也是他塞到他手里的,也没问过他是否想要;蓝湛不喜欢吵闹,那场烟火噼里啪啦的响个半天问他喜不喜欢他也没有告诉过自己喜欢,只怕是觉得快要被烦死了,却还涵养极好地顾及自己脸面没有挑破。



  蓝湛看过那么多话本子,一定知道自己轻薄了他,所以才那么用力的推开自己,粗鲁地拒绝。


  一开始确只有报恩的恩情,可后来意识到自己是想给予他独一无二的心意、是连多了一份名存实亡的婚约都不可以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想的很明白了。



  天上的时间比人间过得慢,此时怕是已经过去了很多日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想见到那个白衣蹁跹的少年,且不说藏色这个结界牢固地同金刚钻似的,自己不但出不去,对方也有可能不想见到自己。

 


  小狐狸在青丘蔫蔫被隔离了两日,第一次体会到狐生还有会令他多愁善感的人。以往觉得这个词文绉绉,离他颇为遥远,现如今确是真切体会到了。


  夏末晚风迟,窗外不知何处起了一阵强劲的狂风,将芍药花海刮的花瓣纷飞漫天,落地时在地面编织出一席花香馥郁的红毯。



  魏无羡执着酒壶看呆了一会,手腕上的标记蓦地灼热了起来。



  这是……蓝湛在他给他的发带上写下了心愿!



  心尖陡然一喜,标记融成红色的灵光,破开了藏色布置的结界,魏无羡手一挥,狂风卷地般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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